【King Arthur,Tristan/Galahad】〈歸鄉之路〉12

強勁的山風躍過蓊鬱的山頭和森林,狂野地攪亂一望無際的原野。馬兒嗅聞著掀起的草香,愜意地甩甩鬃毛,邁開腳步迎風奔馳,載著騎士一路登上小丘頂端。馬背上的青年拍掉方才穿過樹林時捲在髮間的草葉,俯瞰底下遼闊的平原與伸向地極的道路;青翠大地與蔚藍天空的邊界悄悄滴下幾個渺小黑點,青年定睛細看,模糊的黑點映入他灰藍色的眼珠,隨著距離接近轉為飄揚的旗幟和車隊。加拉哈德露出笑容,轉頭對著身旁的同伴說:

「是他們!」

「是亞瑟沒錯,」看到負責人順利歸來,代管騎士們的蘭斯洛特稍稍鬆了口氣,但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又皺起了眉頭。「這次的新兵也太多了吧?。」

「這不是好事嗎?我們的確需要人手。」加拉哈德再次看去,行進的隊伍在綠色的畫布上拉出一條細長黑線。蘭斯洛特說得沒錯,這批新進人馬實在多到詭異、愈看愈令人不安。

伊格爾憂慮地盯著綿長的隊伍,低聲說了一句:「彷彿要遠征一樣。」

 

夜幕翩然降臨,明亮的火炬與繁星一齊升起、妝點要塞的走廊和廳堂。可口的香味迫不及待溜出廚房,壞心眼地躲入鼻孔,讓一副副急需填滿的腸胃更加飢餓難忍。加拉哈德伴著一大票夥伴興高彩烈地擠入飯廳,時光飛逝,轉眼間兩年過去了。在亞瑟帶領下,他們修好了被凱爾特人破壞的路段,更馬不停蹄地將凱爾特人逐出鄰近道路的地區,好不容易讓邊境一代享有安寧;中間雖有死傷,但幸運的是折損的人數不多,這回更沒想到中央會一口氣加給他們如此豐厚的兵力,往後的日子想必能輕鬆不少。

「歡迎回來,葛文。」兩週沒看到葛文,加拉哈德起身擁抱了下好兄弟,「這趟出遊怎麼樣?有搭訕明豔動人的倫迪尼烏姆美女嗎?」

「喔,這趟可精彩呢。」葛文故意挑起邊眉毛,舉起杯子裝模作樣地乾杯:「可惜你不能一起去,我都為你感到遺憾了。」

「少來了。」加拉哈德開玩笑地搥了下葛文,「新上任的總督如何?」

「小氣的要命。他只請亞瑟吃飯,我還只能跟一群士兵擠同間房睡!」葛文不甘心地抱怨:「但是崔斯坦就有跟他們一起吃——雖然是在亞瑟堅持下,亞瑟和總督不知道談了什麼,他說回來再一起宣布……」葛文轉看向亞瑟,嘆了口氣。

「希望是好消息。」

加拉哈德跟著看向軍團長,亞瑟邊用餐邊和弟兄們分享此行所見,他神采飛揚地描述倫迪尼烏姆的改變,而同行的幾位弟兄則加油添醋地補充新總督有多小氣,更有人站起來戲謔地模仿新總督不可一世的語氣和動作,逗得滿堂大笑。

雖然亞瑟遲遲未宣布和總督討論了什麼,但看他的樣子應該不用擔心會是什麼壞消息。加拉哈德轉看向崔斯坦,對方看起來更像沒出過這趟遠門、還是和往常一樣安靜喝酒、自得其樂地玩他的小刀。

「騎士們,」酒足飯飽後,亞瑟終於站起身來清了清喉嚨:「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。」

「新任總督麥西穆斯十分驚豔邊境地區的安定,對我們這兩年來的努力更是讚許有加。」亞瑟停下來深吸口氣,嚴肅地說:「因此,他派給我們一項重任——收復安東尼長城。」

熱鬧的廳堂頓時鴉雀無聲,地處北邊的安東尼長城原是不列顛尼亞的邊界,然而在凱爾特人頻繁的攻擊下,羅馬軍團沒過多久就放棄了安東尼長城、往南撤回現在的邊界——哈德良長城。既使軍團中間也曾短暫收復過安東尼長城,但那也是距今兩百年前的事了。他們先前出城平亂僅在距哈德良長城不遠的地區,再往北的荒野全是凱爾特人的地盤,從沒有人膽敢冒險深入。

縱使總督增派的兵力再多,也對渺茫的勝算毫無幫助。

「好啊!」波爾斯突然起身歡呼:「老子早就受夠那些藍臉啦!終於能殺個痛快啦,哈哈哈哈哈——」富有感染力的豪邁笑聲趕走了低迷的氛圍,接連響應的叫好燃起士氣,騎士們紛紛起而慶祝、彼此乾杯。

「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!」

騎士們陶醉著、歡唱著,興緻高昂地互相灌酒,忘卻憂慮與害怕、在心裡編織同一個美夢——他們即將打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,痛快地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,名留青史,然後衣錦還鄉。

眾人盡情痛飲,直到深夜才踏著迷濛的腳步各自散去。椅子不知被誰踢了一下,加拉哈德這才昏沉沉地抬起頭,自己不知何時趴在圓桌上睡著了。他撥開凌亂的桌面、搖晃地站起身,飯廳各處滿是醉倒的同伴,伊格爾和他一樣睡在桌上,艾格則躺在地上、抱著酒瓶呼呼大睡……

加拉哈德看著夥伴們各式各樣、千奇百怪的醉相,雖然仍未脫離醉意,但笑一笑也跟著醒了不少。加拉哈德小心地扶著牆、搖搖晃晃地跨過艾格,往自己房間走去。

他發誓,如果這次蘭斯洛特又在馬廄播種,他就親手剁了那傢伙的命根子。加拉哈德迷迷糊糊地想著,看也沒看就拐入馬廄,馬廄裡的確有人,但不是蘭斯洛特。

「仁慈的上帝啊……」軍團長亞瑟卑微地跪在地上,向著他的神喃喃祈禱。

「求祢賜下憐憫,保守我的騎士們平安歸來。」

 

低沉的喉音隨著夜風的流動吟唱,加拉哈德靠著走廊的外牆,靜聽牆外詭譎的歌謠。唱完一曲,崔斯坦小聲碎唸了一串。崔斯坦常會這樣,在曲子停歇時自言自語,不知在和誰說話。加拉哈德耐心等待歌聲再次響起,沙啞的吟唱從靜謐的邊緣流瀉而下,與深夜的寂寥共鳴合唱。

說來也奇怪,崔斯坦的語言加拉哈德明明一個字也不懂,大部分的曲子更是怪異到無法分類,但是每次聽著崔斯坦的歌,心裡都會產生一股平靜的感覺。加拉哈德輕吁了口氣,或許是因為這些歌和自己的兒時回憶有關吧?自從想起那段回憶後,每當夜深人靜、思念起家鄉時他便會來到這裡,偷聽牆外的崔斯坦唱歌。

自從亞瑟回來後全要塞就為出征一事忙翻了天,經過幾個月的籌備後,補給的糧食和軍備總算湊足數量、裝上一車又一車,從其他地方調來的增援部隊也已到達邊境,沿著城牆紮營。明日軍團就要出征,既使討伐順利,再回到這裡恐怕也是兩三年以後了。

而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歸來。加拉哈德沉重地嘆了口氣,他早已踏過由敵人與戰友的屍體交織而成的慘烈戰場,清楚明白自己隨時都會成為其中一具。然而此刻的自己卻像個新兵般惶恐不安,連加拉哈德自己都無法置信。在邊境的日子雖然艱辛,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快樂,當他被丟上開往不列顛的船時他以為自己已一無所有,而現在他卻再次害怕失去。

求祢賜下憐憫,保守騎士們平安歸來。

想起亞瑟的禱告,加拉哈德閉上雙眼,思緒隨著深沉的吟唱歸於平靜,在心底緩緩默禱一個又一個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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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想做到完全符合電影情節,但在寫這回時打開電影重看亞瑟禱告的片段,發現台詞裡他們先前「從未」出過長城..........不管了,反正我就照預想的繼續寫下去啦orz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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